柳月是一个好日子,一年之初,万物等待着春天的召唤,也许银装素裹,也许冻雨离人。天地带着无数寒意,屋子里也清冷,红红的烛火温暖不了美丽的窗花。
院子里种着几树梅花,幽香四溢,傲雪凌寒。西风吹着墙头的衰草,呜……呜……声声传向远方。没有脚印通往这座院子,厚厚的积雪快将大门堆满。烟冲旁白雪融化形成的凹坑,预示着屋子里还有人,预示着屋子里的生气。
梅花以君子之姿傲立在天地,梅香在风疾风骤中醉人心脾。她居住在这个院子,她与梅花相伴。屋子开了一扇小窗,直通着院子,她想让这梅香偷偷溜进来,纵使风雪肆意的翻腾。裹了裹衣衫,深呼吸,嗅一怀的香气,她听到了春天的脚步,会在冰消雪融时扣响她的房门。
晌午,不用点烛火,铜镜里映着她的侧影,玲珑有致,明媚动人。手持着一段梅枝,轻轻转动,将火盆里的热气布满每一个角落。花瓣渐渐卷起,火盆里的炭火滋滋作响,摆动着脚丫,花鞋子不染一尘。她的目光从火盆,移到珠帘,再移到窗花,复又落在梅枝的花瓣上。青丝盘成发髻,霓裳华丽温暖,丝线闪烁着点点金芒。碧玉簪、金步摇,华胜璀璨明丽,一步风摇荷,淡淡玉生香。
镜中的佳人,窈窕婀娜,正值二八双华。她也怀着梦想,怀着希冀,她看过书里的故事,有悲伤惆怅,也有甜蜜欢愉。她也忐忑,她也迷惘,未来的路,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。但她有梅花的傲气,纵使未被人欣赏,也绝不将初心埋葬。
不会坐个大半天的,灶炉里未冷却的火温,传递出了她的慵懒。她想着的不是午饭,而是晚饭,做什么饭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需要思考的问题。冷冷的冬让屋旁菜园里难见一丝青色,如何做一餐可口的饭菜,对她来说,或者对大多数人来说,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儿。屋后小房子的地窖,收藏了很多干货与冬菜,也许今晚可以炖点什么,与梅香共饮。
她身旁有张凳子,凳子上有个果盒,果盒里有核桃、花生、腰果、红枣、葡萄干,这是她贮藏的梅花清酒换来的,在第一场雪时,从路过的货郎手里。她喜欢酿酒,喜欢酒香与梅香,她酿的酒都贮藏在地窖,她不爱喝酒,但她知道,爱喝酒的人都很可爱!
纤纤玉手、明眸皓齿、玲珑有致,她暗暗自喜,她顾影自怜。这个冬季,这个风吹雪落的时节,掩盖了万物,掩藏了芳华,唯一遮掩不住的就是这天地之中的清香。柳月,终归是属于梅花的季节。
火钳夹了木炭,轻轻放进火盆,翻动一下炭灰,将火钳靠在椅子上。也许可以烤个红薯,不顾黑灰将衣裳侵染,不顾手指与嘴唇的黑色。茶碗里的水也凉了,今天没有烧水,铜壶在架子上孤零零的摆着,听不到咕噜噜的响声,看不到壶盖随着蒸汽上下晃动。
柳月是孤芳自赏的季节,随着酒香与梅香,随着菜香与饭香,她的岁月已渐渐吐露芳华……